司马越已经听说了我的事,感觉真是个奇怪的小丫头啊,那么小就知道稳定人心了吗?不过托这孩子的福,府内真的安静了许多。毗儿狠是狠了,却没想到收买人心也很重要,还是太嫩啊……
司马越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的笑意,许久以来,自己不仅要面对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和胡族的步步紧逼,这府里大大小小事务也没让自己省心过,如今,竟然是一个小丫头在帮自己安定人心,这让司马越早就冷漠的心,稍稍有了点奇怪的涟漪……
司马越朝着我的方向投来欣赏的目光,哦,对了,听说这小丫头还跟那些妇人说些以前有个巾帼女英雄,叫什么花木兰的,说的是抵抗匈奴的故事,还真把这群女人吸引住了,呵呵,真有意思,人也杀过了,女人们的心稳住了,他们的丈夫,我的这些家丁们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吧……
北宫纯还是第一次看到从洛阳被围以来,司马越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不是苦笑,冷笑,而是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王衍也听说了明月的事了,看到司马越的这种表情,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明月最近的所为,心道:这孩子果然很奇特啊……真是令人遐想啊,哈哈……,王衍对着我的方向,不时的看看我……
刘舆因为病重,需要人陪侍,今天的会议又十分重要,而我又不放心老师,坚持着一定要贴身照顾老师,所以我今天也跟来了。虽然众人有所诧异,不过我毕竟年纪幼小,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北宫纯看了看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里也充满了好奇……
其他席间众人看我的目光也是各不相同……
我已经意识到了,我的眼睛确实有勾魂摄魄的异能,任何人,不管男女都无法避免受到影响。我赶紧避开众人的目光,只是乖巧的陪在老师身边,为老师加水添碳。
刘舆看着我,一个堂堂天的之娇女的公主,竟然愿意地把自己像父亲一样的对待和照顾着,心里的感动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越发浓厚。
“丞相大人,汉匪头目刘聪已经驻扎在西明门,末将愿意率领我西凉1000多死士前去袭营。”北宫纯朗声言道:“前次王弥来犯,我西凉铁骑杀的他单骑而回,今日虽然又纠集了不少头目,我西凉男儿又何惧之有!!”
王衍低头笑了笑,心道:匹夫!
我偷偷看了眼北宫纯,果然一身英气,西凉的汉子果然有那么一股杀伐之气,好一个将军!好一员虎将!
刘舆也看了眼北宫纯,略微思索了一下后,转头对着司马越道:“今日可以派人在西明门挂上免战牌,贼寇一路没有遇到太过抵抗,本已是骄兵,再看到我们高挂免战牌,一定会轻敌大意,松懈守备,然后等午夜之后北宫将军就可以乘其疏忽大意之时发动夜袭……咳咳……”
王衍心里笑道:老狐狸啊……
我轻轻拍着老师的背,眼睛里已经满是心疼,刘舆望着我的样子,心中也很不好受,吃力的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司马越看到刘舆憔悴的身体,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多年来,无论局势如何危机,事态如何严重,庆孙都一直陪伴在自己左右,为自己出谋划策,跟着自己的日子真的是没有一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司马越点了点头,同意了刘舆和北宫纯的作战计划。
北宫纯大喜,领命而去,临到我身边时,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脚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当夜,西明门的免战牌高高挂起。
楚王刘聪行营内
“石勒,你看司马越挂免战牌是何意?”刘聪看着坐在下首的石勒和他的军师张宾。
石勒看了眼张宾,也露出询问的眼神。
张宾只是对着石勒点了点,然后走出来对着楚王刘聪说道:“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司马越手中无兵,想要拖延我们,慢慢等待勤王的军队到来,还有一种是他们想今夜偷袭我军!”
刘聪听到张宾说司马越要偷袭,心里生出一丝不屑,他早就不把司马氏的军队放在眼里了,一路前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虽然心里不屑,但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和颜悦色的朝张宾摆了摆手,然后对石勒道:“以孤来看,司马越等待援军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呵呵,这一路杀来,你们可曾看见一个像样的晋人?你们说呢?哈哈哈哈哈。”刘聪环顾众人一脸的得意。
大司空呼延翼附和着大笑道:“楚王所言极是,我的步兵队带攻城器械一路走来,一个活人都看不到,都让大王的铁骑给踏平了!哈哈哈!”
征虏将军呼延颢也大笑道:“汉人的女人倒是真的来劲,哈哈哈哈!”
刘聪听后更是开怀大笑,早就把张宾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抛到了九霄云外……
石勒也有点怀疑,不过看张宾一脸坦然的样子,看来自己的军师是应该早就知道刘聪的反应了,不过以石勒对张宾的了解,既然张宾已经说出夜袭的可能,那么十之八九会发生,现在石勒倒真的希望司马越能真的夜袭一次,让刘聪好好吃一次大亏,因为早就提醒过刘聪,真的出了事也怪不到自己了,呵呵,这个刘聪一和自己作对,那就让他好好吃吃亏吧。洛阳打不打的下来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保存自己的实力,等待时机……
想到这,石勒已经准备先行撤离此地了,当下对张宾点了点头,开始和众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起来,酒过三巡后,石勒和张宾两人慢慢退出了刘聪的大帐……
当夜寅时(凌晨3点左右),只听喊杀声此起彼伏,火光更是照亮了整片天空!
北宫纯的西凉铁骑,在匈奴大军的大营里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匈奴人在猝不及防下,死伤无数……
北宫纯手中的那把长长的铁矛一下就刺穿了呼延颢的脖子,匈奴人看到大将被杀,更是溃不成军,熊熊的火光下,北宫纯的铁矛每一次挥动就会带走几条人命,就如杀神一般,何人可以阻挡????
刘聪怎么也没想到张宾说的话会应验,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西凉骑兵穿插过快,匈奴人根本不知道来了多少人,这次夜袭的时间又正好是在人睡的最香的时候发动的,情况不明下,刘聪也只能落荒而逃。
司马越一个人在城墙上静静地看着北宫纯的夜袭,直到看到刘聪的主将行营被烧毁,才缓缓走下了城楼……
刘聪一直逃到了洛水边上,才开始重新收拢逃散的兵士,他看了看远处前来汇合的石勒,心里的恨几乎遮掩不住,这次自己的部队死伤惨重,而石勒部完整无伤,明显是早做了准备,但是张宾说过会夜袭,这让他刘聪如何发作?
“禀大王,大司空呼延翼大人被乱兵杀死了……”浑身破烂的兵士报告着军情。
刘聪把牙咬的紧紧的,大吼道:“司马匹夫,我定当生吃你肉,挖你心,方解我心头之恨!”
连续几个晚上,楚王刘聪的营帐里都能听到那么些被抢掠来的民女的哀嚎声和惨叫声,还有鞭子抽在人肉上的啪啪声……
夜晚
石勒和张宾在自己的营帐里烤火。
石勒看着张宾笑道:“那个北宫纯倒是个一员虎将,可惜了……”
张宾听后若有所思……
丞相府议事厅
众人都在争相为北宫纯庆贺。
北宫纯也好不得意,望向众人的目光也越来越高傲,这群衣冠楚楚的士大夫,都算个鸟啊!哈哈哈。
王衍的眼睛里却是充满了鄙夷,心想不是刘舆定计,就凭你个匹夫这么出去还不是送死么?无知小儿。王衍只是自顾自的慢慢喝着酒,夹了几样精致地小菜细细咀嚼,对身边的事默不作声。
司马越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军已经探查到刘聪的粮草位置,守将只是呼延郎这种无名小儿,而刘聪这几日只是在寻欢作乐,据说还跑去嵩山祷告,上天怎么可能听一个匈奴的话?!!!众将听命!我们去劫他的粮草,粮草没有了,匈奴必退!”
“诺!”众人没有任何疑惑的齐声道。
“冉瞻也一起来,你今天做先锋!”司马越看着冉瞻突然开口道:“让我看看并州男儿的威武!”
王衍大乐啊,偷瞄了一眼北宫纯,心道:你看看,匹夫随处有啊,不缺你一个啊,哈哈哈。
北宫纯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心中从此对司马越隐隐有了一点恨意……
刘舆院内
我依旧在和红姨一起照顾老师,老师的病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老师可是自己真正在关心的人,要是老师有个三长两短。。。。。。
红姨的眼睛也有点红,这个男人一直照顾着她们,她的心里也不知何时对他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情谊……
“大捷!大捷!丞相大人亲自出城一把火烧光了汉匪刘聪的囤粮所在,匈奴的粮草都被烧光了!匈奴要退了!匈奴要退了!!”院外的呼喊声不断地传到了这里。
刘舆微微睁开眼睛,似乎也是听到了。我突然有种感觉,老师可能一直在等这个消息……
我看着老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关心着国事,眼泪再也无法抑制,抽泣道:“老师……”
刘舆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应该时日不长了,这疲惫的身体也已经煎熬不住了,毕竟他已经四十有七了(那个年代,能活到50已经是高龄了所以才有人过五十不枉此生的说法),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又加上忧国忧民,食不知味,睡的也不好,国家又是如此风雨飘摇,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刘舆的身体其实早已破败不堪……
“父亲,父亲,儿子来看您了!”刘舆之子刘演从屋外一路痛哭流涕进来,他以前一直在外谋事,并不在刘舆身边,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听说刘舆病重,所以赶回来的。
刘演,刚刚弱冠。历史上曾经独自击退过石勒,后来却被人出卖致死,不知道遇到我后命运又会如何?
刘舆望着自己的儿子,慈爱的握住了他的手。又看了看我,有气无力的指着北面。
刘演没有理解其父的意思,满脸流泪的望着我,希望我能看出什么,毕竟我才是最亲近刘舆的人。
刘舆的病真的很重,所以经常会昏迷,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我看着他指着北面。我知道他还在担心他的弟弟刘琨,怕并州一旦有事,那么司马氏北面再无抵抗之力。
“老师可是想去并州?”我也流着泪缓缓说道:“那里苦寒,老师。。。。。。”
刘舆点了点头,断断续续的说道:“匈奴刘渊建都在平阳(在今山西临汾县西南),壶关也在其手(山西西南今山西长冶附近),京师门户大开,若要杀奔洛阳,已没任何天险与屏障,如何阻止?而并州只有琨弟一个人,琨弟与鲜卑人交往过甚,鲜卑族人并不可全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琨弟早晚要吃他们的大亏。如今琨弟虽然在刘渊北面却也只能勉强抵抗,哎,荀晞在兖州,青州却不肯相助,长此以往,如果有一天,丞相不在了,何人可以守住洛阳呢?”
我和刘演听了都是默默无语。
“父亲若是去并州,儿一定跟随。”刘演肯定的点着头。
“明月也要去!”我也很坚定的看着刘舆。
刘舆轻轻摇了摇头,握着刘演的手又指了指我,轻声道:“始仁,明月还小,也是为父的关门弟子,为父不行了,你答应我,无论何时,你都要跟着明月,要是不幸失散了,你无论如何要找到明月,你知道吗?我把明月交给你了,不要辜负……”
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红姨已经哭出了声……
刘舆看向红姨,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他知道红姨对他的情,自己怎么那么早就要走了呢……哎……
刘舆指了指自己的书案,刘演从上面拿下两卷早就包好的文书。拿到刘舆的面前。
刘舆指了指一封绿色的文书说道:“这是给丞相的一条计策。”又指了指红色的说道:“明月,为师不知道你未来会如何,你如此聪慧,美丽,却生在这个乱世……我想司马氏即使抵挡住了这一次,下一次也无法抵挡了,你要早做打算啊,这是我给我琨弟的书信,你可以跟演儿一起去并州,我已经在给丞相的书信中提起,我相信,他一定会放你走的。”
我缓缓的点了点头,哭的眼睛都已经红肿了,我才3岁啊,为什么我的父母,我的老师都要那么早离我而去呢?是不是我就是个不祥的人呢?我真的忍不住会去这么想……
我趴在刘舆的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这个老人要走了,就这么离开我了吗?
刘舆的瞳孔开始慢慢变大,只听他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开始唱道:“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我的梦……”
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我跟红姨也一起跟着轻唱……
刘舆去世了,我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外面的人奔走相告,匈奴将会远去,又有谁注意到一个运筹帷幄的老人停止了思考,与世长别了呢?而他的父亲光禄大夫刘蕃从儿子生病到现在,直至刘舆死去都一直没有来看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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